行路难·其三
有耳莫洗颍(yǐng)川水,有口莫食首阳蕨(jué)。
含光混世贵无名,何用孤高比云月?
吾观自古贤达人,功成不退皆殒(yǔn)身。
子胥(xū)既弃吴江上,屈原终投湘水滨。
陆机雄才岂自保?李斯税驾苦不早。
华亭鹤唳(lì)讵可闻?上蔡苍鹰何足道?
君不见吴中张翰称达生,秋风忽忆江东行。
且乐生前一杯酒,何须身后千载名?
不要学许由用颍水洗耳,不要学伯夷和叔齐隐居收养采薇而食。
在世上活着贵在韬光养晦,为什么要隐居清高自比云月?
我看自古以来的贤达之人,功绩告成之后不自行隐退都死于非命。
伍子胥被吴王弃于吴江之上,屈原最终抱石自沉汨罗江中。
陆机如此雄才大略也无法自保,李斯以自己悲惨的结局为苦。
(陆机)是否还能听见华亭的别墅间的鹤唳?(李斯)是否还能在上蔡东门牵鹰打猎?
你不知道吴中的张翰是个旷达之人,因见秋风起而想起江东故都。
生时有一杯酒就应尽情欢乐,何须在意身后千年的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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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四句言人生须含光混世,不务虚名。中八句列举功成不退而殒身者,以为求功恋位者诫。最后赞成张翰唯求适意的人生态度。一篇之意三层而两折。言虚名无益,是不否定事功之意。而功成则须及时退身,一为避祸,二求适意自由。这是李白人生哲学的基调。纵适一时,独不为身后名邪?’答曰:‘使我有身后名,不如即时一杯酒。’时人贵其旷达。”
译文
不要学许由用颍水洗耳,不要学伯夷和叔齐隐居收养采薇而食。
在世上活着贵在韬光养晦,为什么要隐居清高自比云月?
我看自古以来的贤达之人,功绩告成之后不自行隐退都死于非命。
伍子胥被吴王弃于吴江之上,屈原最终抱石自沉汨罗江中。
陆机如此雄才大略也无法自保,李斯以自己悲惨的结局为苦。
(陆机)是否还能听见华亭的别墅间的鹤唳?(李斯)是否还能在上蔡东门牵鹰打猎?
你不知道吴中的张翰是个旷达之人,因见秋风起而想起江东故都。
生时有一杯酒就应尽情欢乐,何须在意身后千年的虚名?
注释
晋朝皇甫谧《高士传》卷上《许由》篇:“尧让天下于许由,……由于是遁耕于中岳颍水之阳,箕山之下……尧又召为九州长,由不欲闻之,洗耳于颍水滨。”
《史记·伯夷列传》:“武王已平殷乱,天下宗周,而伯夷、叔齐耻之,义不食周粟,隐于首阳山,采薇而食之……遂饿死于首阳山。”《索引》:“薇,蕨也。”按薇、蕨本二草,前人误以为一。
《高士传》:巢父谓许由曰:“何不隐汝形,藏汝光?”此句言不露锋芒,随世俯仰之意。
鲍照《拟行路难》:“自古圣贤尽贫贱”。《史记·蔡泽列传》:“四时之序,成功者去。……商君为秦孝公明法令,……功已成矣,而遂以车裂。……白起……功已成矣,而遂赐剑死于杜邮。吴起……功已成矣,而卒枝解。大夫种为越王深谋远计……令越成霸,功已彰而信矣,勾践终负而杀之。此四子者,功成不去,祸至于身?”
子胥:伍子胥。《吴越春秋》卷五《夫差内传》:“吴王闻子胥之怨恨也,乃使人赐属镂之剑,子胥……遂伏剑而死。吴王乃取子胥尸,盛以鸱夷之器,投之于江中。”又见《国语·吴语》。
《晋书·陆机传》载:陆机因宦人诬陷而被杀害于军中,临终叹曰:“华亭鹤唳,岂可复闻乎?”
《史记·李斯列传》载:李斯喟然叹曰:“……斯乃上蔡布衣……今人臣之位,无居臣上者,可谓富贵极矣。物极则衰,吾未知所税驾?”(《索引》:“税驾,犹解驾,言休息也”)
《史记·李斯列传》:“二世二年七月,具斯五刑,论腰斩咸阳市。斯出狱,与其中子俱执,顾谓其中子曰:‘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太平御览》卷九二六:《史记》曰:“李斯临刑,思牵黄犬、臂苍鹰,出上蔡门,不可得矣。”
公元742年(天宝元年),李白奉诏入京,担任翰林供奉。可是入京后,却没被唐玄宗重用,还受到权臣的谗毁排挤,两年后被“赐金放还”,变相撵出了长安。李白被逼出京,朋友们都来为他饯行,求仕无望的他深感仕路的艰难,满怀愤慨写下了《行路难》组诗。
前四句言人生须含光混世,不务虚名。中八句列举功成不退而殒身者,以为求功恋位者诫。最后赞成张翰唯求适意的人生态度。一篇之意三层而两折。言虚名无益,是不否定事功之意。而功成则须及时退身,一为避祸,二求适意自由。这是李白人生哲学的基调。纵适一时,独不为身后名邪?’答曰:‘使我有身后名,不如即时一杯酒。’时人贵其旷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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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我匣中青铜镜,倩人为君除白发。
行路难,行路难,夜闻南城汉使度,使我流泪忆长安!
《行路难》为乐府旧题,古辞不存。《乐府解题》说:“《行路难》备言世路艰难及离别悲伤之意,多以‘君不见’为首。”《续晋阳秋》说:“袁山松善音乐,北人旧歌有《行路难》曲,辞颇疏质,山松好之,乃为文其章句,婉其节制。每因酒酣从而歌之,听者莫不流涕。”可见《行路难》词多悲哀之音。
此诗由三个层次构成。首四句为第一层,写游子思妇,两个方面同时着笔,而以秋夜闻雁声贯串。以孤雁哀鸣写游子思妇,这是古诗中常用的手法。如曹丕《杂诗》:“草虫鸣何悲,孤雁独南翔。郁郁多悲思,绵绵思故乡。……向风长叹息,断绝我中肠。”又说:“漫漫秋夜长,烈烈北风凉。展转不能寐,披衣起彷徨。彷徨忽已久,白露沾我裳。”此诗颇有化用曹诗的地方,而曹诗又是从借鉴《古诗十九首·明月何皎皎》来。诗的首句以“君不见”起,是《行路难》乐府题的常格。从孤雁发于“关外”,远度“扬越”,由北而南,知此时正是深秋节令。“孤雁”一语虽已成为这类题材的凝固意念,但它对游子或思妇说来,仍是一种心理反射。而“酸嘶”与之呼应,也是从人即游子、思妇的感受说起。第三句“空城客子心肠断”,第四句“幽闺思妇气欲绝”,都从夜闻“孤雁”而来;一个“心肠断”,一个“气欲绝”,一种相思,两处相关,而雁声则为传情之物。
以下两层分写思妇、游子。第五句至第十句写思妇。思妇因怀人夜不能寐,一个人孤独地在庭前踱着步,不知不觉,已过了深夜。忽然低头看见罗衣上已结满霜华,便用衣袖轻轻拂了几下,可是仍无意回房。她抬眼望望天空,许久天上连一颗星星也看不见,这工夫却见浮云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一轮满月,洒下遍地清辉。人说月圆是亲人团聚的吉兆,以前她自己也总是盼望月圆时,可是月亮一次次圆了又缺了,征人却始终未归;多少年过去了,“夜夜遥遥徒相思”。尽管如此,思妇的一片痴情终不歇。“望望”,是望了又望,望了又望,望穿双眼。此篇写思妇怀人之苦,情境、意蕴并没有什么特别。它与传统不同的地方,在于表现技巧。如《古诗十九首·孟冬寒气至》:“孟冬寒气至,北风何惨栗。愁多知夜长,仰观众星列。三五明月满,四五蟾兔缺。”其意象有某种集合性,其表情方式也基本是直接抒发,不假缘饰。此篇则有所不同。其情感则是从景物的变化及人的具体行为中见出。此种情况,以“凝霜夜下拂罗衣,浮云中断开明月”为特著。这样不仅形象鲜明,而且更含蓄蕴藉。第九句和第十句“寄我匣中青铜镜,倩人为君除白发”,更显得情意深长。青铜镜在匣中珍藏多年,本是为待游子的归来,可是游子总不见归来,这青铜镜留在匣中就没有什么作用。青铜镜本是为照青鬓朱颜,可如今,他大约已添了白发了,于是想到寄镜。不言悲凉之意,自是悲从中来。“倩人为君除白发”,表现思妇对游子的体谅之情,细意委曲。这两句诗意紧扣上句的“情不歇”三字。
第十一句至第十四句为第三层,写游子。“行路难”三字,用乐府点题之法;重复之,加重感情的抒发。“行路难,行路难”,如一声声悲怆的叹息。以下二句是“行路难”一语的落脚点。“夜闻”“汉使度”,表明游子流落胡中。因多年羁留异国他乡不得回归故土,闻汉使而遽兴故国之悲思。结尾句著“忆长安”一语,与第二层呼应,以见出两情如一,上扣第一层闻鸿“肠断”、“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