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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对中秋丹桂丛,花也杯中,月也杯中。今宵楼上一尊同,云湿纱窗,雨湿纱窗。(月也杯中一作:月在杯中)
浑欲乘风问化工,路也难通,信也难通。满堂唯有烛花红,歌且从容,杯且从容。
回忆起那个晴朗的中秋,我置身在芳香的丹桂丛。花影映照在酒杯中,月波荡漾在酒杯中。今晚同样在楼上举杯待月光,可是乌云浸湿了纱窗,雨水打湿了纱窗。
我直想乘风上天去质问天公,可是这天路没法打通,想送个信吧信也难通。满堂只有蜡烛高烧光闪闪,照耀得酒宴上红彤彤。让我们慢慢把酒喝几盅,让我们慢慢把曲唱到终。
参考资料:
1、王延梯.辛弃疾词选:山东大学出版社,1999年:第224页
2、刘扬忠.《稼轩词百首译析》:花山文艺出版社,1983年:第334页
尊:同“樽”,酒杯。
浑欲:简直想。化工:指自然的造化者。从容:悠闲舒缓,不慌不忙。
这是一首描写中秋赏月未得的词。上片运用对比手法,写出今宵中秋无月的遗憾。“忆对”三句是回忆以前那个花好月圆的中秋节情景:天晴风静,皓月当空,桂花飘香,饮酒乐甚,心情非常舒畅。尤其是花映在杯中,月也在映在酒杯中的描写,生动形象,富于情趣。“今宵”三句,写今夜无月的情景,但词人并未直接写出,而是说今晚饮酒还是和以前一样的,但云雨却打湿了纱窗,言外之意就是雨夜没有月亮,纱窗外显得格外孤寂,显得含蓄蕴藉,耐人寻味。
词的下片写赏月不得的愁绪。“浑欲”三句说词人因不见明月而忧愁,真想乘风上天去问个究竟,为什么中秋之夜没有月亮呢,但“路也难通,信也难通”,想问也问不成。“满堂”三句写出中秋无月的寂寞,只好以饮酒和歌舞来弥补这些遗憾了。
别弟三年后,还家一日余。
醁(lù)醽(líng)今夕酒,缃(xiāng)帙(zhì)去时书。
病骨犹能在,人间底事无?
何须问牛马,抛掷任枭卢!
与弟弟离别有三年了,回家重聚有一天多了。
今晚的醁醽美酒,离家时缃帙包着的书。
一身病痛现在还能活着回来,这世间什么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呢?
何必要问五木名色,抛出去管它是“枭”还是“卢”。
参考资料:
1、冯浩非徐传武.李贺诗选译.成都:巴蜀书社,1991:4-6
一日:一作“十日”。
醁醽:酒名。缃帙:浅黄色的包书布。
病骨:病身。犹:一作“独”。
牛马、枭卢:古代有掷五木的博戏,五木其形两头尖,中间平广,一面涂黑色,画牛犊以为花样,一面涂白,画雉以为花样。
前四句写归家后的心情。首二句点明时间。“别弟三年后,还家一日余”。失意归来,不免悲伤怨愤;和久别的亲人团聚,又感到欣喜宽慰。三、四句“醁醽今夕酒,缃帙去时书”表现的正是诗人这种悲喜交织的复杂心情。弟弟不因“我”落泊归来而态度冷淡,仍以美酒款待。手足情深,互诉衷肠,自有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乐趣。可是一看到行囊里装的仍是离家时带的那些书籍,又不禁悲从中来。这里虽只字未提名场失意,而仕途蹭蹬的景况,已通过对具体事物的点染,委婉地显示出来了。诗人善于捕捉形象,执简驭繁,手法是十分高妙的。
后四句抒发感慨。“病骨犹能在”写自己:“人间底事无”写世事。意思是说:“尽管我身体不好,病骨支离,现在能活着回来,就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至于人世间,什么卑鄙龌龊的勾当没有呢?”诗人一方面顾影自怜,抒发了沉沦不遇的感慨,另一方面又指摘时弊,表达了愤世嫉俗的情怀。这两种感情交织在一起,显得异常沉痛。
末二句是回答弟弟关于考试得失的问话。“牛马”和“枭卢”是古代赌具“五木”(一名“五子”)上的名色,赌博时,按名色决定胜负。“何须问牛马,抛掷任枭卢”,意思是说:“我应试作文,如同‘五木’在手,一掷了事,至于是‘枭’是“卢”,是成是败,听之任之而已,何必过问呢!”其实当时“枭”(负彩)“卢”(胜彩)早见分晓,失败已成定局,诗人正是悲愤填膺的时候,却故作通达语,这是悲极无泪的一种表现。表面上愈是装得“冷静”、“达观”,悲愤的情怀就愈显得深沉激越。
黎简说:“昌谷于章法每不大理会,然亦有井然者,须细心寻绎始见。”(《李长吉集评》)这首诗,当是李贺诗中“章法井然”的一个例子,音韵和谐,对仗亦较工稳。全诗各联出句和对句的意思表面相对或相反,其实相辅相成。一者显示悲苦,一者表示欣慰,但其思想感情的基调都是忧伤愤激。诗人装作不介意仕途的得失,自我解嘲,流露出的正是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极大痛苦。
黄口为人罗,白龙乃鱼服。
得罪岂怨天,以愚陷网目。
鲸鲵未翦灭,豺狼屡翻履。
悲作楚地囚,何日秦庭哭。
遭逢二明主,前后两迁逐。
去国愁夜郎,投身窜荒谷。
半道雪屯蒙,旷如鸟出笼。
遥欣克复美,光武安可同。
天子巡剑阁,储皇守扶风。
扬袂正北辰,开襟揽群雄。
胡兵出月窟,雷破关之东。
左扫因右拂,旋收洛阳宫。
回舆入咸京,席卷六合通。
叱咤开帝业,手成天地功。
大驾还长安,两日忽再中。
一朝让宝位,剑玺传无穷。
愧无秋毫力,谁念矍铄翁。
弋者何所慕,高飞仰冥鸿。
弃剑学丹砂,临炉双玉童。
寄言息夫子,岁晚陟方蓬。
黄口小雀易为人们的罗中之物,白龙化鱼被渔者射中眼目。
获取罪罚难道可以怨天?正是愚笨使我陷进纲目。
鲸鲵般凶残不义的叛军尚未翦灭,野狼般罪恶难赎的反逆忽降又屡屡翻覆。
山河倾颓悲如楚囚相对,心怀忠情何由在秦庭痛哭,求得救兵以解国难?
幸遭逢玄宗、肃宗两位明主,我也分别两次遭到迁谪贬逐。
离开家国一路愁苦上夜郎,投身流放于荒谷僻壤。
幸而半道遇赦,逢凶化吉消解了艰难险顿,鸟儿出笼飞向广阔开朗的天空。
遥望远方欣喜收复失地的胜利,光武帝刘秀中兴汉朝的功绩哪里可相比?
天子入蜀西巡剑阁,太子驻守扶风一带。
所居之地均为关健险要之地,扬拍开襟之间遍揽天下英雄。
回纥兵出自西方月窟,如雷震撼破敌于雄关之东。
朝廷大军左扫右荡,不久便收复了洛阳宫城。
回转车舆杀入西京长安,要席卷天下打通六合。
叱咤风云开创帝业,双手成就天地之功。
皇帝大驾返还长安,二位圣上如同红日忽然再上中天。
玄宗让出皇帝宝位,斩蛇剑传国玺永传无穷。“一朝”句:指玄宗让位给肃宗。剑玺(xǐ):汉时,皇太子即位,中黄门以斩蛇宝剑授玺皇帝大印。
惭愧啊我不曾为平叛贡献秋毫之力,还会想起我这矍铄之老翁?矍(jué)铄(shuò)翁:《后汉书·马援传》载:马援年六十请求出征,井当场披甲上马以示可用,帝笑曰:“矍铄哉是翁也。”矍铄,老而强健貌。此李白以马援自比。
射猎者羡慕的是什么呢?仰头看那高飞云中的长鸿远游无祸。弋者:射鸟的人。慕:亦作“篡”。篡,取。冥鸿:高飞的鸿雁。
不再学剑反去学仙求道烧炼丹砂,守着丹炉有两位玉童作伴。学丹砂:即指求道学仙。
遥遥寄言息夫子啊,晚岁志在登陆方丈、蓬莱这两座海上仙山。方蓬:方丈、蓬莱,海上二仙山。
参考资料:
1、彭定求等.全唐诗(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401
2、詹福瑞等.李白诗全译.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434-436
“黄口”句:《孔子家语》载:孔子见罗雀者,所得皆黄口小雀,问之曰:“大雀独不得何也?”罗者曰:“大雀善惊而难得。黄口贪食而易得。”黄口:小雀嘴黄,故称小雀为黄口。“白龙”句:《说苑》载:昔白龙下清泠之渊,化为鱼。渔者豫且射中其目。
鲸(jīng)鲵(ní):喻凶残不义之人。翦(jiǎn)灭:消灭。豺狼:一作“豺虎”。屡翻履:指史思明已降又叛。
“悲作”句:此借为国事而悲伤。《世说新语·言语》:“周侯中坐而叹曰:‘风景不殊,正自山河之异乎?’皆相视流泪。惟王丞相揪然变色曰:‘当共戮力王室,克复神州,何至作楚囚相对?’”“何日”句:《左传·定公五年》载:吴兵入楚,申包胥如秦乞师,立依于庭墙而哭,日夜不绝声,勺饮不人门七日。“此指诗人为国事心怀忠愤,志在救亡,有如申包胥。何日:一作“何由”。
二明主:指唐玄宗和唐肃宗。两迁逐:李白在玄宗时为供奉翰林,被谗遭逐;肃宗时又被流放夜郎。
去国:离开朝廷或故乡。
屯蒙:艰难蒙晦。《易·屯卦·象》曰:“屯,刚柔始交而难生。”《易·蒙卦·象》曰:“蒙,山下有险。险而止,蒙。”
光武:东汉光武帝刘秀,重新建立汉朝。
“天子”句:指安、史乱起,玄宗西迁入蜀。剑阁:栈道名,在今四川剑阁东北大剑山小剑山之间。储皇:太子。指肃宗。扶风:属陕西凤翔。
“扬袂”句:指肃宗所处地方十分险要。袂(mèi):袖子。北辰:天子之位。
胡兵:指请来助战的回纥之兵。月窟:指西方。古以月的归宿处在西方,故称。
咸京:原指秦代京城咸阳。此用以借指长安。六合:天地上下四方。
两日:指玄宗、肃宗。
玄宗让出皇帝宝位,斩蛇剑传国玺永传无穷。“一朝”句:指玄宗让位给肃宗。剑玺(xǐ):汉时,皇太子即位,中黄门以斩蛇宝剑授玺皇帝大印。
惭愧啊我不曾为平叛贡献秋毫之力,还会想起我这矍铄之老翁?矍(jué)铄(shuò)翁:《后汉书·马援传》载:马援年六十请求出征,井当场披甲上马以示可用,帝笑曰:“矍铄哉是翁也。”矍铄,老而强健貌。此李白以马援自比。
射猎者羡慕的是什么呢?仰头看那高飞云中的长鸿远游无祸。弋者:射鸟的人。慕:亦作“篡”。篡,取。冥鸿:高飞的鸿雁。
不再学剑反去学仙求道烧炼丹砂,守着丹炉有两位玉童作伴。学丹砂:即指求道学仙。
遥遥寄言息夫子啊,晚岁志在登陆方丈、蓬莱这两座海上仙山。方蓬:方丈、蓬莱,海上二仙山。
第一段(篇首十二句)陈述被放的遭遇,抒发救国的忠愤。李白讨逆爱国,无辜被刑,实为冤屈。只因时机乖违,怨谁难辨。此诗开头四句即言其得罪并不怨天,他以黄口小雀易为罗者所得、白龙化鱼偶为渔者所刺的典故为喻,说明自身被祸当归咎自身,这里以一“愚”字自责不明智、不识时务。其实当时永王东巡至李白获释这一过程事态之翻覆,非人所能预料。但他对安史作乱是非常痛恨的,直以“鲸鲵”“豺狼”呼之,谴责其多行不义,一“屡”字谓其作恶多端。正是因为安史之乱,使他又在肃宋朝坐累远流,“去国愁夜郎,投身窜荒谷”二句,可见其遭逐仓皇之状。但李白虽一再遭逐并不沉溺于个人的不幸之中,“悲作楚地囚,何由秦庭哭!”襟怀非常广阔。他痛哭的是,身为楚地的囚徒,多么可悲,不能像申包胥为救楚国而赴秦庭大哭七天七夜。他自比申包胥,愿效一片救国之忠心。
第二段(篇中从“半道雪屯蒙”到“剑玺传无穷”)叙述光复两京的经过,抒发诗人的欣喜之情。前四句承上段写他在艰难的流放途中欣闻收复两京。他举出汉代的光武中兴,意谓光武尚须东迁,如今李唐王朝大势颇好,不须迁都,理当光复长安,非光武可比,字里行间已含喜悦之感,一“欣”字为此段的基调。这二十句一气贯下,历数光复长安的事迹,先言明皇幸蜀之时,有太子(储皇)驻兵扶风,支撑局面,继承帝位,延揽群雄。郭子仪率官军与回纥军共讨叛贼,前后夹攻,几经鏖战,平息国难,收洛阳,入咸京,席卷天下,成就大功。谓“扬袂正北辰,开襟揽群雄”,“叱咤开帝业,手成天地功”,是对肃宗的溢美之辞。后言肃宗迎明皇还长安,明皇亲授传国玺与肃宗,以“两日忽再中”盛称与皇儿于乱后团聚之喜庆。“大驾”四句皆祝愿之辞。这一段,李白当时据传闻写成,考之《旧唐书》中《郭子仪传》与《肃宗纪》,事与史正相吻合。诗中不仅切实地反映了这段历史,而于对平息安史之乱的赞颂与对唐王朝复兴的祝愿之中,又表现出李白关心国事的热情。这里,李白并未为区区一己得救而自喜,却为社稷“中兴”而欢欣。
第三段(篇末八句)感叹为时所弃,并以归隐的幻想表示对现实的不满。这一段扣住诗题的第三层意思:“书怀示息秀才”。李白肯与息秀才言承恩放还的身世和光复两京之大事,剖心相告,无疑其人亦为李白的志同道合者。他所表白的心迹是极为复杂的。前二句“愧无秋毫力,谁念矍铄翁?”显然由前段对社稷“中兴”的热烈赞美陡然跌落为自伤身世的浩叹。李白已年近六旬,当此国家复兴之际,自愧不能效秋毫之力,一“愧”字便含积极用世之念。他并以矍铄翁自比。《后汉书》载:“武威将军刘尚击武陵五溪蛮夷,深入军没,援因复请行,时年六十二,帝愍其老,未许之。援自请曰:“臣尚能被甲上马。帝令试之。援据鞍顾眄,以示可用。帝笑曰:‘矍铄哉是翁也。’”(卷五四《马援传》)李白欲效马援,颇怀老骥伏枥之志,是何等勇气。一年之后,李白有作《闻李太尉大举秦兵百万,出征东南,懦夫请缨,冀申一割之用,半道病还,留别金陵崔侍御十九韵》,亦见其“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谁念”二字,意谓不为时所重,无由鼓力,是怨愤之言。这二句分量很重,既有济世的热望,又有失意的苦闷。“积蓄万古愤,向谁得开豁?”(《赠别从甥高五》)亦同此意。欲进不能,无可奈何,由对执政者的失望与不满,进而产生弃剑学道、避祸远游的幻想,言如鸿高飞冥冥薄天,令弋者无以取之。“弋者何所慕?高飞仰冥鸿”二句,照应篇首“以愚陷网目”之意,记取隐身网罗之教训,遁迹方篷,高飞远祸。这里不是表示退隐的决心,而是以退隐的呜咽写其慷慨进取之志,力透纸背,感人至深。关于李白的隐退,历来被人误解,《旧唐书》说他“飘然有超世之心”,这种超世说一直成为论者的话题,他的游仙好道之作向为人所重视,他的仙风道骨向为人所赞赏。但这位“诗仙”的毕生经历与全部作品却表明他积极面世的人生态度,始终一贯。他曾明白地表示:“我本不弃世,世人自弃我。”(《送蔡山人》)这两句诗正可以作为“愧无秋毫力,谁念矍铄翁”二句的注脚。
这是一首以史笔写成的政治抒情诗。诗的主旨在于表明诗人怀有坚贞的报国之志,年虽老而志未衰,并为大志未酬深感不满。他能够做到:刚遇赦得释,便议论国家政治,可见李白面向社会现实的人生态度是十分积极的。李白在晚年,由于安史之乱把他推入现实矛盾的旋涡,他投笔从戎,对平息边将的叛乱,恢复社会的安定、消除苍生的灾难,寄予极大的关注,使他的诗歌创作发生了深刻的变化。这一时期的作品,不同于安史乱前那些从个人出发的抒怀之作,而更多是从社会出发直接反映社会现实的矛盾,因而他晚年的作品具有鲜明的政治倾向和丰富的社会内容。而艺术风格也不似青壮年时期诗歌那样“壮浪纵恣”(元稹语),而表现为沉着顿宕。这首咏怀之作,恰好体现了其后期诗歌的特点与风格,无疑是其一篇代表之作。
李白晚年这类诗歌可以与杜甫同期作品媲美。惜乎长期以来论者与史家未予应有的重视,人们主观地以为:杜甫的主要活动时期为安史之乱后,而李白的主要活动时期为安史之乱前。因而李白与杜甫虽同经历过安史之乱,于杜甫为其中年,故以为重要:于李白为其晚年,则不予重视。这种重中年轻晚年的意识,掩没了李白晚年不朽诗篇的光辉。李白晚年的坎坷身世与光辉诗篇当与杜甫等同视之。
燕昭(zhāo)延郭隗,遂(suì)筑黄金台。
剧辛方赵至,邹(zōu)衍(yǎn)复齐来。
奈何青云士,弃我如尘埃。
珠玉买歌笑,糟(zāo)糠(kāng)养贤才。
方知黄鹄(hú)举,千里独徘徊。
燕昭王延请郭瑰,高筑起了黄金台。
剧辛从赵国投奔燕国,后来邹衍也从齐国奔来。
可是如今的当政者,却弃我如同尘埃。
他们宁肯花珠玉来买歌看舞,却以糟糠养贤才。
此刻我方明白,黄鹤为什么要远君而去,千里高飞独自徘徊。
参考资料:
1、詹福瑞等.李白诗全译.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1-53
燕昭:即燕昭王。延:聘请。郭隗:战国时燕国人。黄金台:据《上谷郡图经》载,黄金台在易水东南十八里,燕昭王置千金于台上,以延天下之士。台故址在今河北易县东南。
剧辛:战国时燕将,原为赵国人,燕昭王招徕天下贤士时,由赵入燕。邹衍:亦作驺衍,战国时著名的哲学家,齐国人。
奈何:怎么,为何。青云士:指身居高位的人,即当权者。
买歌笑:指寻欢作乐。
举:高飞。黄鹄举:相传春秋时鲁国人田饶因鲁哀公昏庸不明,自比为“一举千里”的黄鹄(古书中“鹄”、“鹤”常常通用),用“黄鹄举矣”,表示要离开鲁国。
这是一首以古讽今、寄慨抒怀的五言古诗。诗的主题是感慨怀才不遇。
前四句用战国时燕昭王求贤的故事。燕昭王决心洗雪被齐国袭破的耻辱,欲以重礼招纳天下贤才。他请郭隗推荐,郭隗说:王如果要招贤,那就先从尊重我开始。天下贤才见到王对我很尊重,那么比我更好的贤才也会不远千里而来了。于是燕昭王立即修筑高台,置以黄金,大张旗鼓地恭敬郭隗。这样一来,果然奏效,当时著名游士如剧辛、邹衍等人纷纷从各国涌来燕国。在这里,李白的用意是借以表明他理想的明主和贤臣对待天下贤才的态度。李白认为,燕昭王的英明在于礼贤求贤,郭隗的可贵在于为君招贤。
然而,那毕竟是历史故事。次四句,诗人便化用前人成语,感讽现实。“青云士”是指那些飞黄腾达的达官贵人。《史记。伯夷列传》说:“闾巷之人欲砥行立名者,非附青云之士,恶能施于后世者!”意思是说,下层寒微的士人只有依靠达官贵人,才有可能扬名垂世,否则便被埋没。李白便发挥这个意思,感慨说,无奈那些飞黄腾达的显贵们,早已把我们这些下层士人象尘埃一样弃置不顾。显贵之臣如此,那么当今君主怎样呢?李白化用阮籍《咏怀》第三十一首讽刺魏王语“战士食糟糠,贤者处蒿莱”,尖锐指出当今君主也是只管挥霍珠玉珍宝,追求声色淫靡,而听任天下贤才过着贫贱的生活。这四句恰和前四句形成鲜明对比。诗人在深深的感慨中,寄寓着尖锐的揭露和讽刺。
现实不合理想,怀才不获起用,那就只有远走高飞,别谋出路,但是前途又会怎样呢?李白用了春秋时代田饶的故事,含蓄地抒写了他在这种处境中的不尽惆怅。田饶在鲁国长久未得到重用,决心离去,对鲁哀公说:“臣将去君,黄鹄举矣!”鲁哀公问他“黄鹄举”是什么意思。他解释说,鸡忠心为君主效劳,但君主却天天把它煮了吃掉,这是因为鸡就在君主近边,随时可得;而黄鹄一举千里,来到君主这里,吃君主的食物,也不象鸡那样忠心效劳,却受到珍贵,这是因为黄鹄来自远方,难得之故。所以我要离开君主,学黄鹄高飞远去了。鲁哀公听了,请田饶留下,表示要把这番话写下来。田饶说:“有臣不用,何书其言!”就离开鲁国,前往燕国。燕王立他为相,治燕三年,国家太平。鲁哀公为此后悔莫及。(见《韩诗外传》)李白在长安,跟田饶在鲁国的处境、心情很相似,所以这里说“方知”,也就是说,他终于体验到田饶作“黄鹄举”的真意,也要离开不察贤才的庸主,去寻求实现壮志的前途。但是,田饶处于春秋时代,王室衰微,诸侯逞霸,士子可以周游列国,以求遂志。而李白却是生活在统一强盛的大唐帝国,他不可能象田饶那样选择君主。因此,他虽有田饶“黄鹄举”之意,却只能“千里独徘徊”,彷徨于茫茫的前途。这末二句,归结到怀才不遇的主题,也结出了时代的悲剧,形象鲜明,含意无尽。
《古风》五十九首都是拟古之作。其一般特点是注重比兴,立意讽托,崇尚风骨,气势充沛,而语言朴实。这首显然拟阮籍《咏怀》体,对具体讽刺对象,故意闪烁其词,但倾向分明,感情激越,手法确似阮诗。这表明李白有很高的诗歌艺术素养和造诣。但从诗的构思和诗人形象所体现的全篇风格来看,这诗又确实保持着李白的独特风格。如上所述,首四句是咏历史以寄理想,但手法是似乎直陈史事,不点破用意。次四句是借成语以慨现实,但都属泛指,读者难以猜测。末二句是借故事以写出路,但只以引事交织描叙,用形象点到即止。总起来看,手法是故拟阮籍的隐晦,而构思则从理想高度来揭露现实的黑暗,表现出李白那种热情追求理想的思想性格,和他的诗歌艺术的一个主要的风格特征。
白玉谁家郎,回车渡(dù)天津。
看花东陌(mò)上,惊动洛阳人。
那个面白如玉的是谁家的少年郎?他已回车过了天津桥。
在城东的大道上看花,惊动得洛阳人都来看他。
参考资料:
1、昌炳兰编著.历代名人咏洛阳:河南大学出版社,1991年04月第1版:67-68.
2、詹福瑞等.李白诗全译.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196-197.
洛阳陌:亦名“洛阳道”,古乐曲名。属横吹曲辞。白玉:喻面目皎好、白晰如玉之貌。白玉谁家郎:用的是西晋文人潘岳在洛阳道上的风流韵事。天津:洛阳桥名。在洛水上。
东陌:洛阳城东的大道,那里桃李成行,阳春时节,城中男女多去那里看花。用潘岳典。
《乐府诗集》卷二十三列于《横吹曲辞》,梁简文帝、沈约、庚肩吾、徐陵等有《洛阳道》,皆写洛阳士女游乐之事。李白始题《洛阳陌》。萧士赟云:“《乐府遗声》都邑三十四曲有《洛阳陌》。”李白诗沿旧乐府题旨,当作于开元二十三年(735)游洛阳时。
“白玉谁家郎,回车渡天津”借用西晋文人潘岳在洛阳道上的风流韵事,描绘出一幅洛阳富家子弟驾驶宝马香车、驶于天津桥忽转城东看桃李的景致。
“看花东陌上,惊动洛阳人”描绘出白玉郎本不想惊动世人,观赏桃李花美时却惊动洛阳人的热闹纷纭景象,可谓春风得意,时代万人迷。
管城子无食肉相,孔方兄有绝交书。
文章功用不经世,何异丝窠(kē)缀(zhuì)露珠。
校书著作频诏(zhào)除,犹能上车问何如。
忽忆僧床同野饭,梦随秋雁到东湖。
像我这等靠执笔写文章过活的人,生来就没有封侯拜相的命了,那位孔方兄早向我发出了绝交的文书。
我以笔墨谋生,博取功名利禄,钻研不息的文章,但没有经邦治世的功用。我纵有“经天纬地”的才华,文章也被人视为无益于世,跟蜘蛛网上缀着的露珠又有何两样。
朝廷下诏将我召入京城,却随意封我一个校书郎、著作郎这样位卑言轻的职务,我也只能登上马车问候别人身体怎么样了。
突然想到与你同在江西之时,同宿僧寺,同桌而餐,虽清贫但惬意无穷。做这贫苦清寒的官,还不如你我在梦中随那南飞的秋雁,回到东湖,过那自由悠闲的归隐生活啊。
参考资料:
1、李元强,卢晋.宋诗鉴赏辞典.上海市: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2008:225-227
2、朱安群.古代文史名著选译丛书黄庭坚诗文选译.南京市:凤凰出版社,2011.05:107-108
3、张海鸥.宋名家诗导读.广州市:广东人民出版社,2001:172-173
管城子:即毛笔。食肉相:即封侯之相。孔方兄:即钱,暗含鄙视与嘲笑之意。绝交书:嵇康有《与山巨源绝交书》。这里借指与钱财无缘。
经世:治理社会。丝窠:这里指蜘蛛网。
校书:即校书郎,旧掌校勘书籍。著作:即著作郎,旧掌编撰国史。诏除:朝廷下令拜官授职。问何如:近来身体怎么样。
东湖:在江西南昌市东南。
开头两句就写得很别致。韩愈的《毛颖传》将毛笔拟人化,为之立传,还说它受封为管城子。作者不明说自己靠着一支笔杆子立身处世,既升不了宫,也发不了财,而是精心选择了四个本无关联的典故,把它们巧妙地组合到一起,构成了新颖奇特的联想。笔既然称“子”,就可以食肉封侯;钱既然称“兄”,也就能够写绝交书。他将自己富贵无望的牢骚,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出来,非但不显得生硬,还产生了谐谑幽默的情趣。
三四句承上作进一步阐述,将自己未能博取功名富贵的原因归咎于文章无益于世,表面看来是自责,实际上以反语暗指文章不为世人赏识,在自嘲中寓有自负的意味。丝窠缀露珠,用清晨缀附于蛛网上闪闪发亮的露水珠子,来比喻外表华美而没有坚实内容的文章。构想新奇动人。
五六句转入当前仕宦生活的自白。这两句诗不单纯是记实,同时也在用典。北齐颜之推《颜氏家训·勉学》中谈到,梁朝全盛之时,贵家子弟大多没有真才实学,却担任了秘书郎、著作郎之类官职,以致当时谣谚中有“上车不落则著作,体中何如即秘书”的讽刺语。这里套用成语,说他受任校书郎、著作郎的职位,也跟梁代那些公子哥儿们一样,仅能登上车子问候别人身体如何罢了。诗意表面上说他尸位素餐,其实是对于碌碌无为的官场生涯的不满。
仕宦既不如意,富贵又无望,于是逼出了最后两句的追思。这是诗人在内心矛盾解脱不开的情况下所能想到的唯一出路。不直说退隐,却写对往事的追忆,也给诗篇结尾添加了吞吐含茹的风韵。
这首诗抒写不得志的苦闷,却采用了自我嘲戏的笔调,感情上显得比较超脱,而诗意更为深曲。不明了这一点,反话正听,把作者真看成一个对功名事业毫不婴心的人,则会误解这一诗篇。文字技巧上的最大特点是善用典故,不仅用得自然贴切,还能通过生动的联想,将不同的故事材料串联组合起来,形成新的意象,取得了出奇制胜的效果。
三十六离宫,楼台与天通。
阁道步行月,美人愁烟空。
恩疏宠不及,桃李伤春风。
淫乐意何极,金舆(yú)向回中。
万乘出黄道,千骑扬彩虹。
前军细柳北,后骑甘泉东。
岂问渭(wèi)川老,宁邀(yāo)襄野童?
秋暮(mù)瑶池宴,归来乐未穷。
皇家有三十六离宫,其楼台馆阁之高上与天通。
在阁道上行走,仿佛可直通月宫,美人有高处不胜寒之感。
因皇帝的恩宠不能遍及宫人,至使宫人有桃李伤春之悲。
这样皇帝犹嫌欢乐之意未尽,要起銮驾金舆到回中宫去游乐。
如今万乘銮驾行出黄道,从回中返驾回宫中了,有千骑打着彩旗开道。
前军已至细柳营之北,后骑尚还在甘泉宫之东。
是前去向渭川老人或襄野之童请教治国之道鸣?非也。
原来是像周穆王西行与王母开瑶池之宴一样去游宴了,现在正是兴冲冲地打道回府呢。
参考资料:
1、詹福瑞等.李白诗全译.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148-149
2、宋绪连初旭.三李诗鉴赏辞典.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2:142-145
三十六离宫:汉代在长安附近有三十六离宫。
阁道:楼阁中用长廊相连结的通道。步行月:言其高也。烟空:高空;缥缈的云天。
桃李:桃花与李花。后因以“桃李”形容貌美。
金舆:帝王乘坐的车轿。回中:秦宫名。故址在今陕西陇县西北。
万乘:指帝王。
细柳:地名,即长安细柳仓,在今陕西咸阳市西南,渭水北岸。西汉周亚夫驻军处。甘泉:汉宫名。甘泉宫建于甘泉山上,北距长安三百里,可以望见长安城。
渭川老:指姜太公吕尚(即姜子牙)。
秋暮:一作“但慕”。瑶池宴:谓神仙之会。
全诗十六句,分为三层。前六句为第一层,明写美人失宠,为下一层转出恣意淫乐之意作铺垫,实则以美人自况,叹己不遇。开篇对景起兴,突兀而出,“三十六离宫,楼台与天通”,西都有离宫别馆三十六所,楼台林立直逼云端,何等之高又何等之多;并且“阁道步行月”,在横悬于楼阁间的通道上,月儿缓缓移动像是悠闲漫步,是何等奇丽又何等飞动。然而如此富美佳景,只有美人空守楼台!林立高耸的楼台与孤独孑然的美人形成强烈对比,衬出美人的幽独、冷落和空寂。原来是“恩疏宠不及,桃李伤春风”,帝王并不留恋这人间的美人。君恩疏远,宠爱不及,春风不度,桃李失色,不由令人追寻究竟而生出下层。
中间六句为第二层,极写武帝出游回中声势之壮。先以“淫乐意何极”承上,“意何极”犹言何等极意纵情,再以“金舆向回中”启下。回中宫为秦时所建,在今陕西陇县西北。汉武帝元封初至雍,曾开通回中道,后多次游历赏玩。下两句极力状写武帝出游的赫赫声势。“万乘出黄道,千骑扬彩虹”,黄道本指日行之中道,古以日为君象,所以又指天子所行之道。这两句说汉武出游回中,只见御道上车辆万乘,兵马千骑,上有旌旗飘扬,如彩虹垂天。本来有此二句足以称盛,诗人还觉不够酣畅淋漓,又补足两句:“”这两句说车队兵马前后相续,绵延三百余里。这当然是一种极力夸张,但淋漓尽致地形象化地表现了汉武极意淫乐,构成呼应。
相传汉武游回中,时有歌美其行,道是“游石关,望诸国,月支臣,匈奴服。”如果真是这样,这一极盛出游的场面还无可厚非,那是向北方的月支、匈奴显示汉家国威,迫慑对方俯首称臣的壮举。然而诗人却不这样认为,而是笔锋一转,进入第三层:“”昔周文王出猎之前曾从卜中得知可以获霸王之辅,于是出猎,果然在渭水之上遇太公,时太公垂垂老矣,而文王载与俱归,立为师,周室因此而兴。襄野童典出《庄子·徐无鬼》,大意说黄帝将见至人大隗于具茨之山,至于襄城之野,黄帝与随行人员都迷了路,问牧马童子,童子不仅知大隗和具茨之山,还告诉黄帝治天下莫过于无为。黄帝称童子为天师而告退。这两句是说,汉武出游回中,岂是像文王那样渭滨求兴霸业之贤辅,或是像黄帝那样襄野问为天下之大道,都不是,而是“但慕瑶池宴,归来乐未穷”,汉武所企慕的只是神仙之道,在神仙所居的瑶池来挥觞宴饮,纵享仙界之乐,归来还沉醉其中余兴不尽。
这首诗借汉武帝讽唐明皇,因此其忧患是深沉的,而全诗的风格却是“悲懽含蓄而不伤,美刺婉曲而不怨”(《诗法家数》)。诗中描写汉武极意淫乐,喜好神仙是极力烘托,反复渲染。先着力写宫馆之众,楼台之高,阁道之壮,佳人之美都管不住汉武,烘托出淫乐之极,后以“万乘”,“前军”两联的工整对仗,渲染出汉武出游的声势之威,好仙之极。这一连串的描写,空间阔大,景象壮观,极力驰骋,意绪骏快。最后笔锋一转,“岂问”两句陵地跌宕,使极力驰骋的思绪猛然一顿,在大起大落之中使其刺时叹己的主题得到了强化的表现,其鲜明如红梅映雪,空谷传音。可以说此诗蕴含深厚,豪中见悲是其最鲜明的特点。而在结构上上下回环,层层相生,语言上华丽缤纷,气势直下;在立意上高古典雅,超迈逸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