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闷
1/1000+页惜春连日醉昏昏,醒后衣裳见酒痕。
细水浮花归别涧(jiàn),断云含雨入孤村。
人闲易有芳时恨,地迥(jiǒng)难招自古魂。
惭愧流莺(yīng)相厚意,清晨犹为到西园。
惜别伤春连日来酒醉昏昏,醒来之后衣裳上全是酒痕。
细水上漂着落花流入另涧,阴云带雨飘入那远处孤村。
闲居无聊恨芳时白白流去,异地千里难招来古人精魂。
最感激流莺掀转深情厚意,每当清晨还特意飞到西园。
参考资料:
1、吉林大学中文系.唐诗鉴赏大典(十二):吉林大学出版社,2009:216-217
2、尚作恩等.晚唐诗译释: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7:246-248
惜春:爱怜春色。酒痕:酒污的痕迹。
浮:一作“漾”。别涧:另外一条河流。涧,一作“浦”。断云:片片云朵。
人闲:作者在朱全忠当权时,被贬到濮州,后来依附他人,终日无所事事。有:一作“得”。芳时恨:就是春归引起的怅恨。终日闲呆,不能有所作为,辜负了大好时光,故有“芳时恨”之感。芳时,指春天。地迥:地居偏远。迥:一作“胜”。古魂:故人的精魂,指老友已故化为精魂。
流莺:叫声悦耳的莺。流,谓其鸣声婉转悦耳。厚意:深情厚意。
这是韩偓晚年寓居南安之作,与《安贫》表现同一索寞情怀,而写法上大不相同。《安贫》直抒胸臆,感慨万端;此篇则融情入景,兴寄深微。
春尽,顾名思义是抒写春天消逝的感慨。韩偓的一生经历了巨大的政治变故,晚年寄身异乡,亲朋息迹。家国沦亡之痛,年华迟暮之悲,孤身独处之苦,有志难骋之愤,不时袭上心头,又面临着大好春光的逝去,内心的抑郁烦闷自不待言。郁闷无从排遣,唯有借酒浇愁而已。诗篇一上来,就抓住醉酒这个行为来突出“惜春”之情。不光是醉,而且是连日沉醉,醉得昏昏然,甚且醉后还要继续喝酒,以致衣服上溅满了斑斑酒痕。这样反复渲染一个“醉”字,就把作者悼惜春光的哀痛心情揭示出来了。
颔联转入写景。涓细的水流载着落花漂浮而去,片断的云彩随风吹洒下一阵雨点。这正是南方暮春时节具有典型特征的景象,作者把它细致地描画出来,逼真地传达了那种春天正在逝去的气氛。不仅如此,在这一幅景物画面中,诗人还自然地融入了自己的身世之感。那漂浮于水面的落花,那随风带雨的片云,漂泊无定,无所归依,正是诗人自身沦落无告的象征。扩大开来看,流水落花,天上人间,一片大好春光就此断送,也可以看作诗人深心眷念的唐王朝终于被埋葬的表征。诗句中接连使用“细”、“浮”、“别”、“断”、“孤”这类字眼,更增添了景物的凄清色彩,烘托了诗人的悲凉情绪。这种把物境、心境与身境三者结合起来抒写,达到融和一体、情味隽永的效果,正是韩偓诗歌写景抒情的显著特色。
颈联再由写景转入抒情。为什么要说“人闲易有芳时恨”,大凡人在忙碌的时候,是不很注意时令变化的;愈是闲空,就愈容易敏感到季节的转换,鸟啼花落,处处都能触动愁怀。所以这里着力点出一个“闲”字,在刻画心理上是很精微的。再深一层看,这个“闲”字上还寄托了作者极深的感慨。春光消去,固然可恨,尤可痛心的是春光竟然在人的闲散之中白白流过,令人眼瞪瞪望着它逝去而无力挽回。这正是诗人自己面临家国之变而不能有所作为的沉痛告白。下联“地迥难招自古魂”,则把自己的愁思再转进一层。诗人为惜春而寄恨无穷,因想到:如有亲交故旧,往来相过,互诉心曲,也可稍得慰藉,怎奈孤身僻处闽南,不但见不到熟悉的今人,连古人的精灵也招请不来,更叫人寂寞难堪。当然,这种寂寥之感虽托之于“地迥”,根本上还在于缺乏知音。“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陈子昂《登幽州台歌》)韩偓此时的孤愤心情,同当年的陈子昂确有某种相通之处。
七、八句抛开议论事理,转入抒情。借流莺相顾、春愁略解,含蓄地表达了对“春尽”的感伤和悲叹之情。诗人在这里虽然没有具体写自己是如何苦闷,表面上冲淡了全诗的悲剧色调,但其无限苦闷之情却形象地表现出来。
这首诗有叙述,有描写,有议论,三者紧密结合是其主要特点。这首诗描写景物具体形象,“细水浮花归别洞,断云含雨入孤村”这些诗句,真实地描绘出春天雨前农村的美景,有很大的艺术魅力。这首诗语言流畅优美,对仗工整。通篇扣住“春尽”抒述情怀,由惜春引出身世之感、家国之悲,一层深一层地加以抒发,而又自始至终不离开春尽时的环境景物,即景即情,浑然无迹,这就是诗篇沉挚动人的力量所在。
西园一曲艳阳歌,扰扰车尘负薜(bì)萝。
自欲放怀犹未得,不知经世竟如何?
夜闻猛雨判花尽,寒恋重衾(qīn)觉梦多。
钓渚(zhǔ)别来应更好,春风还为起微波。
在西园听一曲艳阳之歌,京城扰扰车尘让人深负隐逸之志。
虽然想要放宽心怀但难以遂愿,而经世的愿望也不知究竟能否实现。
听到夜雨强劲而势猛,预示且判定着花残落尽,春夜寒冷夜晚更长,贪恋重衾觉得梦多。
想别后钓渚春色应该比以前更好,春风在水面吹起微波。
参考资料:
1、刘学锴.温庭筠诗词选.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11:93-94
西园:泛指,未必与曹植兄弟及邺中诸子同游之“西园”。艳阳歌:犹《阳春》曲。一说泛指春之歌。薜萝:薜荔和女萝,喻指隐士之服。负薜萝,即怀有隐逸之志。
放怀:开怀,放宽心怀。经世:治理国事。
判:判断,断定。俗作“拚”。衾:被子。一作“裘”。
钓渚:当指作者鄠杜郊居旁的垂钓处。
诗人于三春时节,闻西园艳阳之歌,深感春光烂漫,当尽情享受,奈己则困居长安,目睹车尘扰扰,深有负于夙昔隐遁山林之志。虽自欲放宽心怀,不计名利得失,然犹未能;而经世之志愿固不知究竟能否实现。三四句一纵一收,一宕一抑,极有笔意、情致。五六句写春夜闻猛雨,判定花已凋尽,春寒夜长,恋重衾而梦多,系写困居长安之苦闷无聊意绪。尾联“钓渚”应首联“薜萝”,暗用东汉初期隐士严子陵隐居垂钓于浙江省富春山七里濑事。钓渚春好,风起微波,固不如归隐鄠郊旧墅(温庭筠故宅)也。语淡荡而有致。此诗纯用白描,转折如意,风格类似义山之《即日》(一岁林花即日休),见温诗不仅有秾艳一格。
有人认为“西园一曲艳阳歌”于此诗中未必是歌颂阳春时节之美好。“艳阳”一词诚有歌颂明媚春天之意,然而细味此处之“艳阳”,似给人一种燥热烦愁之感。于高照的艳阳之下,一般人大概都是一副眯眼皱眉的表情,其实也是一种苦态。而与下句“扰扰车尘”连看,则正符合温庭筠此时烦躁又无奈的情绪。再观末句,俨然一幅云淡水清、宁静致远的画卷,大概这才是温庭筠所向往的隐逸之境,而西园艳阳春景恐未必是。
山色江声相与清,卷帘待得月华生。
可怜一曲并船笛,说尽故人离别情。
梦中往事随心见,醉里繁(fán)华乱眼生。
长为风流恼人病,不如天性总无情。
黄昏时分,山色清幽,江声寂静,卷起白天遮阳的帘子,等待东方一轮明月冉冉升起。
突然江边并排停泊的两只船上,传来悠扬的笛声,仿佛吹笛人在向远方的朋友诉说离别的情怀。
往事历历在目,在梦中还随心可见,那些荣华富贵都是醉乡乱眼中的幻像而已。
长期以来都是因为耿介不屈的性格惹了这么多烦心事。还不如天性无情,那样就不会有这样的痛苦了。
本站。
相与:共同,一道。待得:等到。月华:月光,借代月亮本身。
可怜:可爱。故人:旧交,老友。
随心:顺遂心意。繁华:繁荣美盛。
风流:指高洁不群的品格和耿介不屈的性格,是诗人所苦苦追求的理想,并非指风流韵事。恼人病:意即恼杀人,这里是正话反说。天性:先天具有的品质或性情。
古人有以诗代简(书信)的习惯,如杜甫就有《奉简高三十五使君》、《得广州张判官叔卿书使还以诗代意》等诗。在黄庭坚这组诗的第一首中,诗人以托景寄情的艺术手法,抒发了对睽别已久的远方友人的怀念之情。
太和县地处赣江边,有山有水,景色优美。诗的一二两句“山色江声相与清,卷帘待得月华生”,诗人用生花妙笔向友人描绘了一幅秋江晚景图。此情此景,最容易引起怀远之情。突然,江边并排的两只船上,传来悠扬的笛声。这笛音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引起诗人的共鸣,使他也沉浸在深切的对友人的思念之中。此处暗用向秀闻笛思秘康之典,令人不觉。
诗的一二两句,在技巧上运用了诗人所倡导的“取古人之陈言入于翰墨,如灵丹一粒,点铁成金”(《答洪驹父书》)的方法。杜甫《书堂饮既夜复邀李尚书下马月下赋绝句》诗中有“湖水(一作月)林风相与清,残尊下马复同倾”二句,黄庭坚进行一番脱胎换骨,取其“相与清”三字,并以杜甫与友人于湖边月下共叙友情,来反衬此时此地思念远方友人的寂寥寡欢。欧阳修《临江仙》词中有“阑干倚处,待得月华生”之句,黄庭坚则直接袭用其中“待得月华生”五字。这首诗虽用了“古人之陈言”,但用得妥贴,并无拼凑之痕。
在组诗第二首中,诗人尽情地向友人倾诉自己心情的苦闷。黄庭坚所处的时代,社会矛盾尖锐、复杂,他洁身自好,不随流俗,常常因所追求的理想无法实现而流露出不满现实的情绪,于是在参禅、饮酒中寻求解脱。这首诗就真切地反映了这种内心的庸苦。
这首绝句一二两句对仗工整,感慨深沉。茫茫往事,只能到梦中去追寻;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中往事能“随心”见,可见日间思念之切。而现实中所谓繁华,在醉人眼里,不过是混沌一片罢了。诗人对朋友交情的诚笃,对富贵荣华的淡漠,于此可见。“梦中”句写已往之事,即使在梦里还能随心凸现,为人忠鲠真切一语道出,“醉里”句暗写时局纷纭,新贵迭进,但在诗人看来只是醉乡乱眼的幻象而已。“乱眼”在更多时间是冷眼,黄庭坚入苏东坡门下,一生颠沛,而这一联诗正可作其行事立身的注解,可见其发自肺腑。
诗的三四两句自诉品格坚毅文采俊朗,与时世的污浊格格不入,有与东坡“聪明误”相近的感慨,郁忿中深寓“荷出淤泥,松薄霜雪”的自赏,作者在其它的一些诗作如“我官尘土间,强折腰不弯”(《送陈季常归洛》)里对这种理想进行了直白的注释。所谓举世漫涎不足与之庄言,这是典型的例子。此联说自己“长为风流”(品德美好而且忠贞不渝)却于己于人有碍,因而不如“无情”省心。其作用是,在内容上揭示了自己对社会现实(“梦里繁华”)不愿阿附曲从的主旨,在表达技巧上用反语的修辞手法取得了较正面直说更深的感染力。
黄庭坚的好友张耒在《读黄鲁直诗》中曾颂扬他:“不践前人旧行迹,独惊斯世擅风流。”诗人因理想无法达到而深感痛苦。而第四句“不如天性总无情”更是一句反话。说来沉痛之至,比正面直陈具有更感人的艺术力量。
淳熙己亥,自湖北漕移湖南,同官王正之置酒小山亭,为赋。
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惜春长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春且住,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怨春不语。算只有殷勤,画檐蛛网,尽日惹飞絮。
长门事,准拟佳期又误。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纵买相如赋,脉(mò)脉此情谁诉?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闲愁最苦!休去倚危栏,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
(怕一作:恨) (无归路一作:迷归路)还经得起几回风雨,春天又将匆匆归去。爱惜春天我常怕花开得过早,何况此时已落红无数。春天啊,请暂且留步,难道没听说,连天的芳草已阻断你的归路?真让人恨啊春天就这样默默无语,看来殷勤多情的,只有雕梁画栋间的蛛网,为留住春天整天沾染飞絮。
长门宫阿娇盼望重被召幸,约定了佳期却一再延误。都只因太美丽有人嫉妒。纵然用千金买了司马相如的名赋,这一份脉脉深情又向谁去倾诉?奉劝你们不要得意忘形,难道你们没看见,红极一时的玉环、飞燕都化作了尘土。闲愁折磨人最苦。不要去登楼凭栏眺望,一轮就要沉落的夕阳正在那,令人断肠的烟柳迷蒙之处。
参考资料:
1、李静等.唐诗宋词鉴赏大全集.北京:华文出版社,2009:352-353.
2、徐中玉金启华.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二).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141-143.
3、蘅塘退士等.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元曲三百首.北京:华文出版社,2009:278.
(怕一作:恨) (无归路一作:迷归路)漕:漕司的简称,指转运使。同官王正之:作者调离湖北转运副使后,由王正之接任原来职务,故称“同官”。王正之:名正己,是作者旧交。消:经受。怕:一作“恨”。落红:落花。无:一作“迷”。算只有殷勤:想来只有檐下蛛网还殷勤地沾惹飞絮,留住春色。
长门:汉代宫殿名,武帝皇后失宠后被幽闭于此。脉脉:绵长深厚。君:指善妒之人。玉环飞燕:杨玉环、赵飞燕,皆貌美善妒。危栏:高楼上的栏杆。
(怕一作:恨)(无归路一作:迷归路)
本篇作于淳熙六年(1179)春。时辛弃疾四十岁,南归至此已有十七年之久了。在这漫长的岁月中,作者满以为扶危救亡的壮志能得施展,收复失地的策略将被采纳。然而,事与愿违。不仅如此,作者反而因此遭致排挤打击,不得重用,接连四年,改官六次。这次,他由湖北转运副使调官湖南。这一调转,并非奔赴他日夜向往的国防前线,而是照样去担任主管钱粮的小官。现实与他恢复失地的志愿相去愈来愈遥远了。行前,同僚王正之在山亭摆下酒席为他送别,作者见景生情,借这首词抒写了他长期积郁于胸的苦闷之情。
这首词表面上写的是失宠女人的苦闷,实际上却抒发了作者对国事的忧虑和屡遭排挤打击的沉重心情。词中对南宋小朝廷的昏庸腐朽,对投降派的得意猖獗表示强烈不满。
上片写惜春、怨春、留春的复杂情感。词以“更能消”三字起笔,在读者心头提出了“春事将阑”,还能经受得起几番风雨摧残这样一个大问题。表面上,“更能消“一句是就春天而发,实际上却是就南宋的政治形势而言的。本来,宋室南渡以后,曾多次出现过有利于爱国抗金、恢复中原的大好形势,但是,由于朝廷的昏庸腐败,投降派的猖狂破坏,使抗战派失意受压,结果抗金的大好时机白白丧失了。这中间虽有几次北伐,结果均以签订屈膝投降的“和”而告终。北伐的失败,反过来又成为投降派贩卖妥协投降路线的口实。南宋王朝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匆匆春又归去”,就是这一形势的形象化写照,抗金复国的大好春天已经化为乌有了。这是第一层。但是,作者是怎样留恋着这大好春光呵!“惜春长怕花开早”。然而,现实是无情的:“何况落红无数!”这两句一起一落,表现出理想与现实之间的矛盾。“落红”,就是落花,是春天逝去的象征。同时,它又象征着南宋国事衰微,也寄寓了作者光阴虚掷,事业无成的感叹。这是第二层。面对春天的消失,作者并未束手无策。相反,出于爱国的义愤,他大声疾呼:“春且住!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这一句,实际是向南宋王朝提出忠告,它形象地说明:只有坚持抗金复国才是唯一出路,否则连退路也没了。这两句用的是拟人化手法,明知春天的归去是无可挽回的大自然的规律,但却强行挽留。词里,表面上写的是“惜春”,实际上却反映了作者恢复中原、统一祖国的急切心情,反映了作者对投降派的憎恨。这是第三层。从“怨春不语”到上片结尾是第四层。尽管作者发出强烈的呼唤与严重的警告,但“春”,却不予回答。春色难留,势在必然;但春光无语,却出人意外。所以难免要产生强烈的“怨”恨。然而怨恨又有何用!在无可奈何之际,词人又怎能不羡慕“画檐蛛网“?即使能象“蛛网“那样留下一点点象征春天的“飞絮”,也是心灵中莫大的慰藉了。这四句把“惜春”、“留春”、“怨春”等复杂感情交织在一起,以小小的“飞絮”作结。上片四层之中,层层有起伏,层层有波澜,层层有顿挫,巧妙地体现出作者复杂而又矛盾的心情。
下片借陈阿娇的故事,写爱国深情无处倾吐的苦闷。这一片可分三个层次,表现三个不同的内容。从“长门事”至“脉脉此情谁诉”是第一层。这是词中的重点。作者以陈皇后长门失宠自比,揭示自己虽忠而见疑,屡遭谗毁,不得重用和壮志难酬的不幸遭遇。“君莫舞”三句是第二层,作者以杨玉环、赵飞燕的悲剧结局比喻当权误国、暂时得志的奸佞小人,向投降派提出警告“闲愁最苦”至篇终是第三层,以烟柳斜阳的凄迷景象,象征南宋王朝昏庸腐朽、日落西山、岌岌可危的现实。
这首词有着鲜明的艺术特点。一是通过比兴手法,创造象征性的形象来表现作者对祖国的热爱和对时局的关切。拟人化的手法与典故的运用也都恰到好处。第二是继承屈原《离骚》的优良传统,用男女之情来反映现实的政治斗争。第三是缠绵曲折,沉郁顿挫,呈现出别具一格的词风。表面看,这首词写得“婉约”,实际上却极哀怨,极沉痛,写得沉郁悲壮,曲折尽致。
倦游京洛风尘,夜来病酒无人问。九衢雪小,千门月淡,元宵灯近。香散梅梢,冻消池面,一番春信。记南楼醉里,西城宴阕,都不管、人春困。
屈指流年未几,早人惊、潘郎双鬓。当时体态,如今情绪,多应瘦损。马上墙头,纵教瞥见,也难相认。凭栏干,但有盈盈泪眼,罗襟揾。
起首二句先把词人可悲的身世揭示出来。“京洛风尘”,语本晋人陆机《为顾彦先赠妇诗》之一:“京洛多风尘,素衣化为缁。”此处盖喻词人汴京官场上的落拓不遇。“病酒”,谓饮酒过量而身体不适。词人由于政治上不得意,常以酒浇愁。可是酒饮多了,反而沉醉如病。官场失意,酒病缠身,境况可谓惨矣,复着以“无人问”三字,其羁旅漂零之苦,尤为难堪。
此词开门见山,句句写实,与一般长调大异其趣。接下来,词人的视线从住处的窗口向外探视,无边夜色,尽入毫端,化实为虚一下子,词境变得空灵了。词人写道:九衢上的残雪斑斑驳驳,天空中的朦胧淡月照进千门万户。词人这清净、洁白的世界里,胸襟自然为之一畅。接着夜风送来梅花的清香,池塘表面上的薄冰已经融解。这些景物上都被词人抹上了一层感情色彩,仿佛是他的心灵附着这些景物上,他那因酒而病的身躯与心灵自然景色的陶冶中,渐渐轻松了,开朗了。此刻,他不仅想到一年一度的元宵佳节即将来临,不仅感受到春天的信息已经来到,而且他的思绪也回复到往年醉酒听歌的快乐生涯。“南楼”,指冶游之地:“西城”指汴京西郑门外金明池和琼林苑,都是北宋时游览胜地。这里以对仗的句式强调当年的豪情胜概。特别是“都不管、人春困”一句,以口语出之,使人如闻其声,如见其人,更见其豪情万丈。
过片又写目前衰颜,从上片歇拍的豪情收回来,与起首二句遥相映射。“潘郎双鬓”,谓两鬓已生白发,语本潘岳《秋兴赋》:“余春秋三十有二,始见二毛。”“屈指”二字是起点,点明词人是算计,以下都是写算计中的思维活动。词人不仅惊觉自己早生华发,而且联想到对方如今愁苦的情绪,于是深感她的形容应该已经消瘦。“多应”二字,表明这是想象和狡滑,而一往深情,皆寓其中。以下三句,是这种感情的延伸。“马上墙头”,语本白居易《井底引银瓶》诗:“妾弄青梅凭短墙,君骑白马傍垂杨。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至此,方正面点出词人昔日曾与一位女子邂逅。但无情的岁月凋谢了彼此的容颜,即使相逢恐亦不敢相认,言之不胜伤感。款款深情娓娓道来,情韵悠然相生,笔锋收纵自如。
结尾三句,设想对方凭阑凝望,罗襟揾泪。此处全用情语作结,却收到余味无穷的艺术效果。运用移情手法,词人晁词把仕途的失意、人生的感慨化作盈盈泪水,风格纤弱。揾者,拭也。
此词以精湛的结构、声韵和语言,抒发了作者仕途上和爱情上的挫折所带来的失意与苦闷,寄托了深沉的身世感慨。全词情景交融,对仗工整,色泽浓淡相宜,结构疏密相间,一气呵成,读来令人一咏三叹,堪称绝妙好词。此词无论词的结构、声韵、用字设色等方面都显示了作者的当行本色,将其人生不得意的感慨抒发得淋漓尽致,动人心魄。
莫恨雕(diāo)笼翠羽残,江南地暖陇(lǒng)西寒。
劝君不用分明语,语得分明出转难。
不要怨恨被关在华丽的笼子里,也不要痛恨翠绿的毛被剪得残缺不全。江南气候温暖,而你的老家陇西十分寒冷。
劝你不要把话说得过于清楚,话说的太清楚,人就愈加喜爱,要想飞出鸟笼就更难了。
参考资料:
1、李子光李国平贺国英主编.《旅游交通与旅游文学》:中国铁道出版社,2001年11月第1版:第493页
2、汪正楚编著.《中华唐诗传世名作一千首》:上海大学出版社,2001年09月第1版:第329页
3、张燕宁杨旭红编译.《唐诗三百首:注音精选本》:宁夏少年儿童出版社,2002年09月第1版:第257页
4、李之亮张玉枝贾滨选注.咏物诗精华:京华出版社,2001:第150页
雕笼:雕花的鸟笼。翠羽残:笼中鹦鹉被剪去了翅膀。陇西:陇山(六盘山南段别称)以西,古传说为鹦鹉产地,俗称其为“陇客”。
君:指笼中鹦鹉。分明语:学人说话说得很清楚。出转:指从笼子里出来获得自由。
三国时候的名士祢衡有一篇《鹦鹉赋》,是托物言志之作。祢衡为人恃才傲物,先后得罪过曹操与刘表,到处不被容纳,最后又被遣送到江夏太守黄祖处,在一次宴会上即席赋篇,假借鹦鹉以抒述自己托身事人的遭遇和忧谗畏讥的心理。罗隐的这首诗,命意亦相类似。
“”诗人在江南见到的这头鹦鹉,已被人剪了翅膀,关进雕花的笼子里,所以用上面两句话来安慰它:且莫感叹自己被拘囚的命运,这个地方毕竟比你的老家要暖和多了。话虽这么说,“莫恨”其实是有“恨”,所以细心人不难听出其弦外之音:尽管现在不愁温饱,而不能奋翅高飞,终不免叫人感到遗憾。罗隐生当唐末纷乱时世,虽然怀有匡时救世的抱负,但屡试不第,流浪大半辈子,无所遇合,到五十五岁那年投奔割据江浙一带的钱镠,才算有了安身之地。他这时的处境,跟这头笼中鹦鹉颇有某些相似。这两句诗分明写他那种自嘲而又自解的矛盾心理。
“”鹦鹉的特点是善于学人言语,后面两句诗就抓住这点加以生发。诗人以告诫的口吻对鹦鹉说:你还是不要说话过于明白吧,明白的话你出去就更难了!这里含蓄的意思是:语言不慎,足以招祸;为求免祸,必须慎言。当然,鹦鹉本身是无所谓出语招祸的,显然又是作者的自我比况。据传罗隐在江东很受钱镠礼遇。但祢衡当年也曾受过恩宠,而最终仍因忤触黄祖被杀。何况罗隐在长期生活实践中养成的愤世嫉俗的思想和好为讥刺的习气,一时也难以改变,在这种情况下,诗人对钱谬产生某种疑惧心理,完全是可理解的。
这首咏物诗,不同于一般的比兴托物,而是借用向鹦鹉说话的形式来吐露自己的心曲,劝鹦鹉实是劝自己,劝自己实是抒泄自己内心的悲慨,淡淡说来,却意味深长。
我行乘日垂,放舟候月圆。
沫(mò)江免风涛,涉(shè)清弄漪(yī)涟(lián)。
积石竦(sǒng)两溪,飞泉倒三山。
亦既穷登陟(zhì),荒蔼横目前。
窥(kuī)岩不睹景,披林岂见天。
阳乌尚倾翰(hàn),幽篁(huáng)未为邅(zhān)。
退寻平常时,安知巢穴难。
风雨非攸(yōu)吝(lìn),拥志谁与宣(xuān)。
倘有同枝条,此日即千年。
我出行直到太阳落山的时候,开船等待圆月升起。
选在风平浪静的时候行船,船行在清澈的江水上泛起鱼鳞似的细小波纹。
层层叠叠的岩石耸立在两条溪水之间,三条瀑布分别从三个山头上倒挂下来。
也曾登岩爬山将这一带的山水游览遍了,岩高林密人迹罕到之处又展现在面前。
从岩石缝隙往外看,看不到太阳,拨开丛林的枝叶也看不到天空。
太阳尚且放射光辉,竹林虽然幽深,但并不太难走。
平时隐退思考的时候,才知道隐居生活是多么艰难。
隐居生活的艰苦倒不值得忧虑,可心中抱有的志趣跟谁去诉说呢。
尚且有志趣相同的人,过一日胜似千年。
参考资料:
1、李运富编注.谢灵运集:岳麓书社,1999年08月:98-99
2、胡大雷选注.谢灵运鲍照诗选:中华书局,2005年01月:77-78
归濑(lài):当为地名,但未详所在。三瀑布、两溪:亦不详所指。疑都在始宁石门附近。日垂:太阳落山的时候。放舟:开船。候:等待。
沫江、涉清:互文同意,都是指在清澈的江水上浮行。免风涛:避开风浪。即选在风平浪静的时候行船。漪涟:鱼鳞似的细小波纹。
积石:层层叠叠的岩石。竦两溪:耸立在两条溪水之间。“竦”同“耸”。飞泉倒三山:三条瀑布分别从三个山头上倒挂下来。
亦既:相当于“也曾”、“又曾”,用来追述从前发生过的事。穷登陟:登岩爬山将这一带的山水游览遍了。目前:面前。
窥岩:从岩石缝隙往外看。不睹景:看不到太阳。披林:拨开丛林的枝叶。
阳乌:传说日中有乌,故以阳乌指称太阳。倾翰:本指乌鸟掉洒羽毛,这里喻指太阳放射光辉。幽篁:茂密深暗的竹丛。邅:难行。
寻:思考。巢穴:巢居穴处,这里代指隐居生活。
攸:所。吝:顾惜,忧虑。拥:拥有,具有。宣:表明。
同枝条:比喻志趣相同的人。此日即千年:过一日胜似千年。
这首诗由夜游、昼游及感受三部分组成,每部分各占六句。按游览的时间顺序说,是昼游在先,夜游在后,而诗中却将夜游部分置于昼游之前。诗的首二句即从日暮写起,言暮时继续行游,至月夜而泛舟江上。次二句写水面如镜,风波不起。上有月光清朗,下有微波荡漾,水天一色,交相辉映,浸淫在一派闲静轻柔的氛围之中。而“沫”、“涉”二字又透出游者的情态,二字以工整的对仗,表现了主人公在江上纵情嬉戏的欢快情趣。五、六两句写夜行所见的奇异景色以应题。这两句以“竦”字描摹巨石的突起耸立之状,以“倒”字形容飞瀑的倾泻直下之势,仿佛石破天惊,蔚成壮观。以上六句,写出了夜游由陆路到水行,最后抵达目的地的全过程,而所见江水的平静和三山两溪的奇崛又情味迥异,生动地再现了景观的不同风神,可谓摇曳生姿。
“亦既穷登陟”以下六句,以倒叙笔法追忆昼游的所见之景。登山眺览,惟见一片莽莽苍苍的景象。“荒蔼”句为总写,概括了幽僻深杳的总体印象;“窥岩”和“披林”两句则分写山高、林密。重岩叠嶂、树林茂密,以至连天日都仿佛被遮蔽不见了。这里是用夸饰的手法极写环境之艰险,以为下文的张本。接下来“阳乌”两句,为记忆中的白昼游程摄下最后一个镜头:行者披着夕阳的余晖,正在幽深的竹林之中穿越而行。这两句中的“尚倾翰”、“未为邅”,与上两句的“不睹景”、“岂见天”似相牴牾,其实一为记实,一为描写,盖因用笔虚实之不同也。这六句从登山写到返程,最后以“阳乌倾翰”回顾照应到诗的首句,遂以“日垂”为契机,把昼游和夜游、山行和水行连成一气。全诗的写景纪游部分以后一段行程的起点发端,以前一段行程的终点收煞,拦腰说起,首尾承接,不仅使整个纪游部分显得神固气完,而且也使诗的章法布置别开生面,颇有奇观意外之妙。
诗的最后六句抒写感受。诗人由此番登陟的亲身经历,联想到巢居穴处的岩栖之难。巢穴的不蔽风雨固然可忧,然而更可忧的,是没有可以一吐衷肠的知己。这里或指诗人的“方外交”昙隆和法流二法师,这两位友人都是“辞恩爱,弃妻子,轻举入山”而作“高栖之游”的。诗人在《山居赋》中曾说:“苦节之僧,明发怀抱。……虽一日以千载,犹恨相遇之不早。”意谓:朋友相得之欢,一日胜似一千年。志同道合的朋友总是相见恨晚,此日如能同游,应该是十分欢欣雀跃。谢灵运在其吟咏石门的篇什中,每多抒写寂寞之感,如“惜无同怀客,共登青云梯”、“美人竟不来,阳阿徒晞发”等。此诗亦然。诗中的感受既是在登山过程中直接触发的,因而诗人将昼游部分移后,也就不难理解了。因为只有如此才便于使情景相关处连成一体,而避免了将情与景截分两橛的弊病。这种在章法布局上的缜密用意,正是大谢诗惨淡经营的一个重要方面。
行行循归路,计日望旧居。
一欣侍温颜,再喜见友于。
鼓棹路崎曲,指景限西隅。
江山岂不险?归子念前涂。
凯风负我心,戢楪守穷湖。
高莽眇无界,夏木独森疏。
谁言客舟远?近瞻百里余。
延目识南岭,空叹将焉如!
归途漫漫行不止,计算日头盼家园。
将奉慈母我欣欢,还喜能见兄弟面。
摇船荡桨路艰难。眼见夕阳落西山。
江山难道不险峻?游子归心急似箭。
南风违背我心愿,收起船桨困湖边。
草丛深密望无际,夏木挺拔枝叶繁。
谁说归舟离家远?百余里地在眼前。
纵目远眺识庐山,空叹无奈行路难!
参考资料:
1、孟二冬.陶渊明集译注及研究.北京:昆仑出版社,2008:100-103
计日:算计着日子,即数着天数,表示急切的心情。旧居:指老家。
一欣:首先感到欢欣的是。温颜:温和慈祥的容颜。诗人这里是指母亲。侍温颜:即侍奉母亲。友于:代指兄弟。《尚书·君陈》:“孝乎惟孝,友于兄弟。”
鼓棹(zhào):划船。棹:摇船的甲具。崎曲:同“崎岖”,本指地面高低不平的样子,这里用以比喻处境困难,《史记·燕召公世家:“燕北迫蛮貉,内措齐晋,崎岖强国之间。”指:顾。景:日光,指太阳。限西隅(yǘ):悬在西边天际,指太阳即将落山。限:停止。隅:边远的地方。
归子:回家的人,作者自指。念:担忧。前涂:前路,指回家的路程。涂同“途”。
凯风:南风,《尔雅·释天》:“南风谓之凯风。”负我心:违背我的心愿。戢(jí):收藏,收敛。枻(yì):短桨。穷:谓偏远。
高莽:高深茂密的草丛。眇:通“渺”,辽远。无界:无边。独:特别,此处有挺拔的意思。森疏:繁茂扶疏。
瞻:望。百里余:指离家的距离。
延目:放眼远望,“南岭:指庐山。诗人的家在庐山脚下。将:当。焉如:何往。这首诗慨叹行役之苦,思念美好的田园,因而决心辞却仕途的艰辛,趁着壮年及时归隐。
第一首诗总的调子是抑郁的,但前四句并不沉闷,抑郁中有欢快,泪与笑俱,起伏多变。“行行循归路,计日望旧居”。归心似箭,匆忙赶路,心里计算着到家的日子。为了表达归家的急迫心情,诗人注意了词语的选择,“行行”是重言,富有表达力,写出了诗人奔走不停的祥子;“计日望旧居”的“计”和“望”,准确而形象地反映出诗人归家途中的心理活动,诗人很想回到自己久别了的“旧居”,去看望自己的亲人,他唱道:“”在行役路上动乡关之思,盼与家人团聚,这是人之常情,陶渊明用诗的语言道出了这种人之常情,最容易引起共鸣。
“计日望旧居”的陶渊明不希望在路上停留。然而,偏偏行船遇风,被迫在穷湖停船,这当然使他苦恼。离家只有百余里,却回不去,他只好遥望南岭,对空长叹,心情是无可奈何的。诗人不仅写了这种欲归不得的苦恼,他还借叹行役的机会表示了对官场的厌倦,对仕途的忧惧,对怀才不遇的抗议。有了这些内容,就看见了诗人的心,感觉到了他跳动的脉搏。
在表现这些内容的时候,诗人没有直说,而是含蓄地表现出来,为了诗意的含蓄,诗人采用了三种手法。一种是借景抒情,借景达意,字面上是写景,字里行间却藏着诗人的寓意,“言在此而意在彼”。“鼓棹路崎曲,指景限西隅”。从字面看,这不过是诗人在叹“行路难”,在埋怨日落黄昏夜幕降临得太早;透过字面,便不难发现,诗人是在借助眼前的景物流露自己对官宦生活的厌倦情绪。他怨天恨地,没有一点欢乐的情绪。在他的眼里,江南夏日的风光也变得那么荒凉,那么可怕,没有欢乐的情绪:“高莽眇无界,夏木独扶疏”。不是风光不美,而是诗人的情绪不佳。诗人不去赞美行役途中的风光,正说明他想结束劳累的行役生活,想离开讨厌的官场。
另一种是用双关语达意。“江山岂不险,归子念前涂”。字面是说行路难,征途艰险可畏,可实际是说官场多风险,吉凶难料。当时,东晋王朝岌岌可危,孙恩在浙江领导的农民起义军逐渐逼近京师,陶渊明的上司桓玄屡次上表要求讨伐孙恩。王室腐败,义军攘起,军阀桓玄又野心勃勃,社会极具动乱,想到这些诗人不能不瞻“念前涂”。由此看来,诗人笔下的“江山”,决不仅指自然界的山川,而是指国家社稷,“前涂”也不仅仅是指征途,而且是指诗人自己在社会动乱时的仕宦前途。“江山”和“前涂”都是一语双关,值得玩味。
除了上两种,诗人还使用了隐喻的手法。“凯风负我心,戢枻守穷湖”,这两句是说风不从人愿,阻延归期。其实,诗人的命意远不止于此,他一连用了三个隐喻,来描述自己怀才不遇的处境。“凯风”是可恨的,它与诗人的心相违;凯风在这里暗指压制陶渊明的世族权贵。“戢枻”是可叹的,因为“枻”的作用在于划船,当“枻”被“戢”起来以后,就失去作用了。“穷湖”是荒凉的地方,船泊穷湖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作者陶渊明是有才干的,然而,他只能在桓玄手下当幕僚,而且还要行役千里,致使自己无所作为。桓玄的慕府就如同“穷湖”,陶渊明发出“戢枻守穷湖”的叹息是很自然的,并非无病呻吟。
最后,诗人慨叹只有百里之远,因风受阻,不能及早返回旧居,发出了“将焉如”的叹息,但只不过是空叹而已,与前面的“归子念前涂”一句联系起来看,这几句诗真实地抒写了诗人“出仕”与“归隐”的矛盾痛苦心情。
从全诗看,首尾两部份的抒情基本上是采用直说的方法,感情真挚热烈。诗的中间部份则采用借景达意、一语双关和隐喻的方法,表现出诗人的隐衷,富有意趣。
临蒸且莫叹炎方,为报秋来雁几行。
林邑(yì)东回山似戟(jǐ),牂(zāng)牁(kē)南下水如汤。
蒹(jiān)葭(jiā)淅(xī)沥(lì)含秋雾,橘柚玲珑透夕阳。
非是白蘋(pín)洲畔客,还将远意问潇湘。
你处在临蒸,也用不着叹息身处在炎热的南方,秋天到来时还有几行大雁到你那里栖息。
真正的南方,像林邑,曲折的山势像剑戟般高耸;像牂牁,南流的水像开水一样滚烫。
正是淅沥的芦苇含着秋雾的时候,也正是玲珑的橘柚透着夕阳的色泽之际。
我虽然不是江南白苹洲般的游客,仍然寄上这首诗,来表达对潇湘水边的你的遥远祝福。
参考资料:
1、柳宗元原著,朱玉麒、杨义、倪培翔、谢秉洪.今译柳河东全集上下.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1996:961
2、尚永亮.柳宗元集.南京:凤凰出版社,2007:76-77
3、温绍坤.柳宗元诗歌笺释集评.北京: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1994:139-414
临蒸:衡阳旧名,县城东傍湘江,北背蒸水。炎方:南方炎热之地。雁几行:衡阳有回雁峰,相传每年秋天大雁南飞至此不再南去,到第二年春天再往北飞。这里一则劝慰卢衡州莫叹南方之炎热,一则询问秋来大雁来衡的景况。
林邑:古地名,治所北临骥州,在今越南境内。戟:古兵嚣的一种,长杆顶端装有月牙形的利刃。牂牁:古郡名,辖境约当今贵州大部、云南东部,广西西北部。又,水名,即牂牁江,流经广西,至广州入海。汤:热水。
蒹葭:一名荻,即芦苇。渐沥:风吹芦苇的声响。柚:橘类果木,即柚子。
白蘋洲畔客:指南朝诗人柳恽,柳恽字文畅,河东人,工诗善琴,后贬吴兴太守。潇湘:湖南境内的两条水名,这里代指在湖南为官的卢衡州。
首联点出友人在之前的来信中讲了很多有关衡阳这个地方不好的牢骚话,表示难以忍受衡阳这个地方。诗人回信后告诉他不要这样悲观地想。秋来雁至,正好可借雁寄语。
颔联写出柳州地形复杂,气候炎热,若拿柳州与衡阳相比,环境更难以忍受,然而诗人自己都已经适应了,那么友人就不应该再有不满的情绪了。
颈联写衡阳一带美好的景色,对偶工整,色泽明丽,起承上启下的过渡作用。
尾联诗人引用典故,劝勉友人,回应了前文,让人顿感诗意浑成。
此诗内含悲情而意悠境远,首联的“为报秋亲雁几行”和尾联的“还将远意问潇湘”,均有高朗舒畅、风情摇曳之致。前四句是接来书后对柳州居地的“报”,后四句是因思念友人而对衡州一地的“问”,一“报”一“问”,正好将全诗绾合起来,最能见出作者的作意及其在句法、结构安排上的技巧。